“种花爷爷”与“梦想小院”:从城市缝隙中,生长出公共精神

“种花爷爷”与“梦想小院”:从城市缝隙中,生长出公共精神

我型我塑 2025-02-13 娱乐报 2 次浏览 0个评论

2025年蛇年春晚上,来自上海五角场街道的“种花爷爷”成为第一位场外连线的报幕员。

今年85岁的朱忠德一直喜欢养花,尤其是昙花,养花的同时,也爱和大家一起分享花。几年前,他希望有一处花房能让昙花越冬,也想让更多的人看到昙花的开放,为了实现爷爷的心愿,在街道、社区、社区公益达人、社区规划师团队及相关社会力量多方共同努力下,一座梦想小院建造起来。

“种花爷爷”与“梦想小院”:从城市缝隙中,生长出公共精神

春晚镜头中的梦想小院,右二为种花爷爷朱忠德,左三为刘悦来

如今,“种花爷爷”朱忠德与街坊邻居们一起出现在春晚的镜头下,在他的身后就有社区规划师、同济大学建筑与城市规划学院副教授刘悦来的身影。日前,澎湃新闻采访了刘悦来,听他分享与这座梦想小院的故事。

一座梦想小院的诞生

五年前,在一次散步的途中,刘悦来在自家隔壁的小区门口看到了几盆昙花,中间还竖有一块牌子,写着“今晚8点开”。“我把它拍下来,到了当晚8点的时候又来到这里,见到了这位‘种花爷爷’,”刘悦来回忆,在那之后,他几乎每天八点都会来看看昙花,和邻居们一起等候昙花的开放,也和这位爷爷聊起来,逐渐了解到他过去的故事。

朱忠德曾任职于上海歌舞团,擅长打击乐,平日里还在教小朋友们打鼓,除此之外,养花是他最大的爱好。“爷爷在浦东还有一处老宅,每年冬天的时候,都要骑助动车,坐摆渡,把家里摆不下的昙花从杨浦运到浦东老宅,让它们安全过冬,到了春天再搬回来,”刘悦来说,这样的习惯一直持续到朱忠德快满80岁的时候,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开始梦想在社区里有一个暖房,便于昙花过冬。

在杨浦区国顺路310弄小区,朱忠德的昙花吸引了很多人驻足观赏,他也会向大家讲解昙花的习性和种花经验,给感兴趣的邻居们分发花苗。昙花通常长得比较高,朱忠德用小绳把昙花和支架加以固定,又借助地势,把昙花摆在小区里一棵树的南边,既能遮阳又能挡风,因为树下长了许多麦冬草,他把昙花放在草丛里,又能起到保湿的作用,营造出适合昙花生长的环境。社区党组织也一直在想办法如何更好地支持,2024年更是获得了社区邻居公益达人薛阳带来的公益资源和经费,在这些努力的基础上,社区规划师团队及同济大学建筑与城市规划学院的师生们协助与社区及各方进行共创交流,对梦想小院展开设计,参与垃圾清运和暖房建设等社区共建,并以彩绘的形式展现出昙花从待放到绽放的不同阶段。

“种花爷爷”与“梦想小院”:从城市缝隙中,生长出公共精神

梦想小院

如今,梦想小院成为社区里大家的花园。刘悦来告诉澎湃新闻,朱忠德还有一个梦想,希望在五角场下沉广场办一个昙花展览,让市民都能参与到花园的建设中来。目前,展览正在筹划之中。与此同时,五角场街道正在谋划,发现更多像“种花爷爷”这样自发参与到社区公共空间营造中的市民。“梦想小院这样的项目有自己的生长性,”刘悦来说,它提供了一种新的空间利用与生产方式,让每个人都能参与进来。

和植物一样生长的公共精神

在刘悦来看来,“种花爷爷”的故事是社区花园中公共性和公共精神的体现,昙花从私人的阳台“溢出”到小区公共空间,通过与物业、邻居协商,形成一个居民自发参与、共同维护的“柔性边界”。“从空间上来说,它超越了空间的私人性或者俱乐部性质,具有更广泛的开放性,有时候也意味着从私人产权到公共产权的一种过渡,”刘悦来说,这种物理空间属性的转变也会带来社会网络、社会关系的变化,在人与人之间产生联结,甚至能以一种柔性的方式消解同一空间中不同阶层之间的矛盾,“大家共同维护一个花园,这是一种公共性的行动,让人们从都市中原子化的个体生存状态转向共同劳动、共享成果的社群网络。”

刘悦来所倡导的社区花园也与人类学家项飙所提出的“重建附近”不谋而合。几年前,他参与了项飙的《你好,陌生人》对谈节目,分享创建社区花园的历程。项飙认为,自然恰恰是我们重建附近、看见陌生人一个很重要的把手,如同植物的生长一样,社区花园的建造也遵循某种植物逻辑,会自己找到缝隙,形成一个生态。

“种花爷爷”与“梦想小院”:从城市缝隙中,生长出公共精神

位于上海杨浦区大学路附近的创智农园 图源四叶草堂

早在2014年,刘悦来参与发起成立了“四叶草堂”,带领团队和居民一起进行社区营造,在边角隙地中实现城市居民“归园田居”的梦想。如今,四叶草堂团队已经在上海12个区不同类型社区营造了超过300处社区花园,支持了超过2000个居民自治的迷你社区花园以及超过2000场社区花园与社区营造工作坊。刘悦来介绍,这些社区花园中,大约80%的项目采用参与式规划,设计团队的方案出来后,一般由社区志愿者参与建设,除了一些比较困难的部分,比如水泥浇灌和构筑物建设,我们会请专业施工队来帮忙解决,大部分的种植都是由居民自己直接完成。此外,也有企业或政府组织、功能复合的大型社区花园,例如位于五角场街道的创智农园,由一块占地2200平方米的狭长闲置用地改造而来,园内分设不同功能区,还设置有垃圾分类箱、蚯蚓塔、堆肥桶、小温室等可持续能量循环设施,在农园的中部,旧集装箱改造而成的移动式建筑,成为睦邻社区活动空间和自然教室。

根据刘悦来和团队的初步研究统计,在如今的上海中心城区,居民在阳台种植绿化的比例大约是20%,在小区地面种花种菜也很常见,“其实在每个社区中都有像‘种花爷爷’这样的人,我们希望把大家召集起来,让更多的养花人愿意把自己的围墙或围栏去掉,造一块公共的花园,”刘悦来说道,“在市场和政府提供的公共服务之外,我们要允许一部分先行实验,鼓励自我的赋能,然后进行自我生产,自我成长。在这种自己服务自己的过程当中,你一方面提升了自己的能力,一方面又让公共空间的品质得到了改善。”

从自然疗愈到社会修复

在刘悦来家楼下,他和邻居共建了一处小花园,他起名叫“苔藓花园”,“因为我在香樟树的树根,裸土的位置发现了一小撮苔藓,我觉得这个花园可以有个名字了。”他说,再小的花园也应该有一个名字,名字让人和植物之间产生了联系,当他把注意力投向那些缝隙处的植物,时常会遇到意外的惊喜,在这些日常细微的观察里,刘悦来感受到植物和自然的力量。

“种花爷爷”与“梦想小院”:从城市缝隙中,生长出公共精神

刘悦来楼下的“苔藓花园” 图源四叶草堂 

“我们说‘昙花一现’,总是带有惋惜,实际上昙花并不是为了你才开放,”刘悦来说,那些看似不可控的地方,或许恰恰是生活的本来面貌,比起对于掌控的渴望,他觉得自然界的多样性更让人着迷,“比如在花园里,突然飞来一只蝴蝶,又飞来了蜻蜓,随后又遇到了各种飞鸟,青蛙、蟾蜍和刺猬,这些生物的出现会给你带来完全不同的体验。”

在社区花园的营建过程中,刘悦来注意到了花园的自然疗愈性。他和团队曾开展过问卷调查与评估,以社区花园营造的参与者为受访主体,询问他们对于社区花园疗愈价值的看法。其中,84.62%的受访者认为社区花园对于心理疗愈有较大的帮助,对他们来说,通过亲近自然,感受植物的生命力,社区花园能够缓解压力,也能促进人际交往互动。2020年疫情期间,植物的疗愈力有了更多的现实意义,刘悦来和四叶草堂联合全国社区花园行动者还发起了“SEEDING”计划,通过无接触的空间媒介,完成种子的交换和接力,存在于楼道里、阳台上的“种子孵化器”如同一个个无限拆分的社区花园,构成了一个具有韧性的社会网络。

“我们想要努力做到像‘朴门永续’这样的设计,”刘悦来介绍,朴门永续设计(Permaculture)作为一种设计系统,是从自然界中找寻各种可仿效的生态关系,设计人类赖以生存的空间以及生活。在刘悦来看来,设计不仅是漂亮的花园和农场,也改变着我们对待环境、资源和生命的态度。“我们会尽可能地让这些植物以一种完全自由的方式成长。能够懂得去欣赏从一块土地上自然生长出来的东西,我觉得这很重要。哪怕一开始它是有点稚嫩的、凌乱的,但这恰恰是它的魅力所在。”如今,社区花园已经遍布城市的各个角落,伴随着花园里各种生物的“野蛮生长”,人与食物、自然之间,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也在不断地生长与延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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